我的家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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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成分不好,说起来我姥姥的祖上是两湖、云贵总督张亮基的后人分支,到我姥姥这几辈也算是家道中落了,但即使中落,解放前家里还有土地300倾,七进套院房子,院中立有进士及第旗,有皇帝御赐匾额和衣冠。我从小是姥姥带大的,即使在上学后姥姥也会在我们家一住几个月,那时候最喜欢听的就是姥姥讲过去那些故事,这些故事掺杂着家族血泪、大族的兴衰,历史的风云...,这些故事给我了远富常人的思维和见识,这也算是遗留下来的无形宝藏吧。
到我姥姥父亲这辈有兄弟5人,其中姥姥的父亲是老大,而老五仅仅大我姥姥十岁;五爷年轻时是地方上远近闻名的“一霸”,说不上欺男霸女但尤喜欢打猎,有特制双管猎枪(那会是很稀少的),混血猎狗几条,远近山林原来有狼,后来在五爷游猎下开始绝迹。在家族的林场边上有一块麦场,冬天麦子收割后仅剩麦秆堆成的麦垛;冬天动物稀少,五爷难以猎到猎物,可巧这天有家中佣人告诉五爷,在取麦秆时发现好像狐狸的动物,五爷闻猎心喜,带上猎狗拿上枪就去后山麦场。果不然一条雪白色的狐狸,在麦场做窝,五爷放狗围剿看到空档后抬手一枪(五爷打枪重来不瞄,这一点在后来做国民党军官后也一样保持),枪打中狐狸后腿,被猎狗咬住。
狐狸被拖到后院用铁链拴上关在柴房,五爷打算过几天用这个狐狸给老太太(母亲)做个护心坎肩,谁知第二天起来看时发现这条狐狸竟然用铁链自己上吊死了,刚刚有些可惜谁知到了晚上家里老太太竟然病倒了,请了大夫来看吃药也无用,到后来老太太开始神志不清躺在床上一直喊人,让人把床前的白衣女人打跑,说这个女人一身流血向她讨命。可是床前就没有什么女人啊,后来家里人问清了五爷的经过,赶紧请和尚、道士来念经做法驱邪,但依据没有效果,在连续几天后老太太一命归西。为此我姥姥父亲一怒与五爷反目,五爷急怨下离家出走,利用族里关系远赴南方从军,后来做了国民党高级军官。
淮海战役后家族四散,五爷随军去了台湾,文革期间五爷年岁已大挂念故里,来过几次书信给我姥姥他们,但当时因政治关系姥姥他们不敢联系对方,在加上一家人东跑西颠居无定所,双方没有再联系上。



我姥姥祖上是清朝张亮基,在家谱中记载张亮基这样的趣闻(这是我姥姥家谱记载的,属于传奇类本人不做真伪声明);采臣(张亮基字)幼年家贫,尤好读书,其父每日于户外远迎,常远见采臣或前后或左右缀有灯笼一盏,但离近了那灯笼就会不见;询问高人言:“此子非常人也”;一日年关采臣有些醉酒,独自上茅厕,在月光掩衬下,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头大如斗的鬼判,光亮的头上映射点点月光;采臣酒后无所畏惧于是笑言:“小鬼小鬼 你好大的头”,过了一会那鬼判方细细得回应到:“督堂督堂 你好大的胆”。
一日有人求采臣为其写休书一封,采臣炫弄文采一气而成,事后回家,其父远观其身旁却失去了“那盏灯笼”,细问其故;采臣如实告知,父急令其立即将“休书”取回销毁;采臣不敢不从;之后几天后,灯笼有再次出现,直至采臣极地后才消失。这次事后其父告诫采臣:“人贵在能辨别是非曲直,更要忠孝两全”;采臣受教。之后采臣官运亨通,官至湖南湖北、云南贵州总督、成为一方封疆大吏;但采臣一直搁守当日父亲训示,分辨是非曲直,懂得取舍,忠于朝廷、孝敬父母、创立一番事业。

我姥姥在东北有了我的母亲,后来为生机问题远付西北投奔我舅爷爷和老姥姥(我姥姥母亲)一家,我外公继续留在东北支教没有跟随,那时候最初住在张掖;我姥姥带着我母亲还有一个干女儿,初去调在铁路车务段工作,但没有合适住的地方,铁路上随便让找了一栋小院子让住,好在不用自己掏钱啊,我姥姥她们就住了下来。
但是那是什么房子啊,破旧不说,房子过于阴森些,墙上有很多的孔洞,那里面竟然是当地独有的野蝎子,床也破旧不堪,在挪床的时候,床下突然陷下一个坑,一副棺材板子露了出来...就这样虽环境艰苦但当时也没有太好选择,于是我姥姥母亲她们还是选择住了下来;白天我姥姥上班去,把门锁上留下我母亲和她她干姊妹在家,那时候我母亲她们还只有几岁(记不清好像6、7岁),但依然能够自食其力的做些劳作,本想在院子里栽种些蔬菜,谁想向下刨土时竟然刨出了一堆的人骨,大腿骨胸骨头骨很多,那时候我母亲她们还不知道害怕,就把人骨放在一起继续种菜,我姥姥回来后大吃一惊,赶紧把人骨倒了,也不要母亲她们在种菜了。原来张掖这个地方解放时期发生过大战,当年马步芳、马步青带领七八万人马与解放军西路军争夺张掖,俗称血战张掖;这里地下遍地白骨晚间鬼火跳耀...这样又过了几天,我母亲在每天晚间会发现院子里有动静,后来起来在门缝向外看,竟然发现院子里有个穿青衣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向房子里看,虽然那时候母亲不知道害怕但是养成了很谨慎的性格于是叫起我姥姥,但当我姥姥起来看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后来每天夜里经常会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走动,还有拐杖拄着地的声音,但开门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这样过了半个月我姥姥实在不放心我母亲她们,正好工作调动就借着机会换了新的宿舍,后来打听其他人才知道,那个房子一直有个孤寡老太太住着,后来那个老太太上吊死了,那房子就一直空闲着,直到我姥姥她们住进去。
说起来有算命先生说我姥姥属于炉中火命,天生克邪,所以虽然一生经历起伏坎坷但却总是有惊无险;后来姥姥讲这件事的时候我问姥姥:“那时候不感觉害怕吗?”我姥姥回答说“怎么会不怕,但是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孤身在外面闯荡不坚强些怎么行啊!”


我姥姥在东北有了我母亲和我舅舅和小姨;东北人靠山吃山,山里可以说有取之不竭的食材,养育了所有黑土地上的人们,同时也孕育了无数珍惜物种;话说我母亲4-5岁那年,姥姥每次上山地去总要把母亲带在身边,东北有当地特有的“小咬、毒蛇、毒虫”孩子一般吊起来喂养,我姥姥也把母亲带在身边;上山地要走很长一段路,当中要过一段石头桥,桥很久了,布满了青苔充斥着岁月痕迹;这天离小桥还很远,我母亲就喊我姥姥说:“快看,那桥上是什么”,我姥姥一看却是一条十几米长的大蟒横贯桥栏仰头吐着信子,我姥姥天生胆色过人,这时见了大蟒不但不跑反而抽出当地特有的锄头,把我母亲放在岸边高地上然后跑上去要打蛇,那蛇见有人来了,出溜着游到河里去了...;半日后,当姥姥和母亲从山地返回来时候,隔着老远又看到这条蟒蛇,这次它盘成一盘、头埋在里面睡觉,这次我姥姥有准备,抽出锄头跑上去照准蛇头就砸,蟒蛇吃痛左右摇摆要躲开攻击,但受不了几下就头破脑出了,最终被我姥姥打死,我姥姥为了母亲怕母亲害怕蛇再被蛇咬,就告诉母亲这是肉虫,在身边见了就要像这样打头就可以了...;
几天后姥姥带母亲又走这桥上山,近了就看见桥上有一堆小蛇,每条也在1米到2米间,姥姥让我母亲看着,又把这些蛇砸的砸,挑得挑都赶跑了,想来这些小蛇是大蛇的幼蛇,因饥饿跑出来寻找母蛇。事后我姥姥把这件事告诉屯里,屯里又出动人手对桥附近检查一遍,破坏了蛇窟,确定没有余蛇遗留才罢。
之后,我母亲每天做梦就会梦到这条大蛇和众多小蛇,缠绵环绕的场景,给我姥姥说,姥姥询问屯里神汉,神汉让晚上把苞谷在屋里沿炕泼洒到地上就会驱邪,姥姥照做后母亲果然不再做类似怪梦了。
东北那里那个时候人民天生粗旷彪悍,每个屯子都有猎手,为了生存和延续来捕猎生物,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现在想来有些残忍,但人类的发展史本身就是一部猎杀捕猎侵略竞争的过程,这是什么时代也不会改变的人类基因,现在我们也只能发一声感叹罢了。



1948年底中共与国民党发生闻名世界的“淮海战役”,双方分别投入60万和70万军队,在徐州展开为时2个月的决战。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我姥姥与我外公全程参与了这场大决战。
当时我外公在国民党军团新兵旅,我姥姥自然随军驻在徐州,战役打响后,态势向国军不利,我姥姥也随军突围,当时身边除了2个勤务兵还有家里派来的2个佣人。那时候战场上遍地死尸,炮火隆隆;为了突围,军官下令将伤兵和死尸一起推进壕沟里,坦克轧过去后一路都带着肉沫和血水,但随着黄百韬率军突围失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国军被围困,食物日渐减少,可以说人命不如狗;南京派大量军机空投食物弹药,姥姥说:“漫天的降落伞啊,五颜六色很是漂亮,但也有降落伞打不开,要是上面是弹药的话就会想一颗炸弹一样落地爆炸...”但国军依然陷入弹尽粮绝困境中,跟随我姥姥的四个护卫中有两个在和我姥姥一同从战壕里站起来的时候被冷枪打死,姥姥说:“死了就死了,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生是死...不可能去做善后工作”
后来随军一路向南撤退,那一天撤退路上突然从一旁凹地里伸出一只手,姥姥他们细看却是一个伤兵,被炮弹击中,屁股以下全不见了,一身血泥几乎辨认不出是个人来,但那个伤兵却哆嗦着手指着自己前胸,姥姥让护卫兵上前查看,却发现一个布袋,上面早染红了血,里面有一封染血的信和9块银元。原来这个兵是山东济宁人,被国军抓了壮丁,找人提前写好遗书万一阵亡希望有一天可以寄到家里去。在这会功夫四周又落了几发炮弹,两个护卫兵不敢耽搁收了布包架起我姥姥就继续跑,跑了很远后,我姥姥回头依然发现那个伤兵吃力的向着他们跑的方向张望,那张混合着血水污泥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充满着绝望和希翼间的眼睛,只有这双眼睛让我姥姥一直不曾忘记...
国军南撤突围失败,共军追上来后就地整编国军军队,愿意留军的可以做解放军,不愿意的就遣散回家,我姥姥到后来身边就有一个护卫活下来。姥姥在不明家里状况情况下拒绝参军后返乡,后来才知道,我外公国军向南撤退被整体整编转换为解放军部队,一年后一家人才见了面。
后来解放后有了我母亲和舅舅小姨她们,一家人定居在山东江苏交界,那个伤兵的布包我姥姥一直没有丢弃,包里银元也没有动。每次回想那双眼睛我姥姥总是长叹不已,向信上地址找人寻找几次总是没有结果,后来一天晚上我姥姥做梦梦到这个伤兵,他还是那个样子,梦里询问布包的结果,姥姥心惊不已,这样连续几天都梦到这个伤兵的样子,在最后一天姥姥让母亲和舅舅到徐州火车站寻找一个穿蓝大衣的人,说这个人脸上有块青痣,很大一块在眼睛上,说是梦里那个伤兵告诉姥姥的。我母亲和舅舅感到不可思议,但由不得姥姥催促,就去了徐州车站;在车站候车厅里见到了姥姥描述的那个人,后经证实此人就是那个伤兵的儿子,原来那个伤兵当年刚刚结婚就被抓了壮丁,家里就留下母亲和媳妇,后来媳妇有了这个遗腹子,伤兵母亲已经去世,最近几天伤兵媳妇做梦梦到伤兵,伤兵让儿子去徐州车站,说有人寻找他们;儿子和媳妇商量后决定去一趟,于是就来了这段际遇,在姥姥家里伤兵儿子见到布包和信件后嚎啕大哭一场,随后住了一晚,第二天再三感谢姥姥她们方离去。
现在想来原来是那个伤兵的一口怨气在编导这场际遇,这个布包包含伤兵殷切的思念和无穷的牵挂,即使是死了也不能释怀,总要把布包送回家里才算完全。
2014-10-31 17:3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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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乱世真情啊
2014-12-11 15:45:53